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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记忆一同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

早就有给奶奶写一篇文章的冲动,因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小时候常常被问“你最爱的人是谁”这样的问题,每每这时我便会不假思索地说“奶奶!”。奶奶在我心中的分量,总是要比别人重上那么一点点。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断奶后的我便被奶奶带回老家抚养。当时爷爷在北京上班,很久才会回老家一次,他在我童年记忆的存在感几乎为零,甚至我都不记得他是何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而奶奶则不同,从我有记忆的那天开始,奶奶就一直陪伴着我,我至今记得和她在老家生活的许多细节。

我的老家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乡村,奶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奶奶有一块面积不大的土地,等需要播种、施肥除草或收割时,我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就跟奶奶去田间。如果地里的庄稼长得还没我高,我就会拿着小板凳拎着小篮子跟在奶奶身后,奶奶施肥、翻土、拔草、浇地,我坐在水渠旁玩儿土或者拔草。饿了渴了,就从小篮子里找吃的,奶奶在小篮子里放了我最喜欢吃的小动物饼干、桃酥、水果以及“小洋人”乳饮料。当地里的庄稼高到淹没我的时候,奶奶就会让我在地头乖乖坐着,因为她怕植物的叶子划伤我的皮肤。独自坐在地头的时光是无聊的,风浅浅的吹着,叶子沙沙的响着,远远望去全是绿油油的作物,弯腰劳作的奶奶也淹没在其中了。一个人坐久了我就会不自觉的喊奶奶,生怕奶奶消失了,只留我一个人在田间。我在地头用力的喊,奶声奶气的童声飘荡在田野里,借着那柔柔的轻飔飘到奶奶耳畔,这时,奶奶就会抬起身子远远地回应我一句,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会倍感安心,等待仿佛也有了尽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奶奶回应我时是微笑着的,因为记忆中她回答的声音总是带着宠溺的愉悦。后来每次听到“老玉米,金黄黄,养活了异国的小儿郎,我捧着玉米回头望,地里站着的是我娘”这句东北歌谣,我脑海中总会出现奶奶戴着草帽站在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庄稼地里的画面。等到圆圆的太阳将天空浸染成橘红,奶奶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板凳和农具回家做饭……

一到冬天,我的手脚总是很凉,每晚钻进被窝后,奶奶就会把我凉凉的脚丫夹在自己双腿之间,把我冰凉的手放进自己怀里,一点一点捂热。这对我来说,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世间能够这样爱我的,只有奶奶一个人。每次我用很凉的手碰妈妈,她都会叫喊着离开。奶奶的爱伴着体温一起,从她的身体传递到我的身体,不仅温暖了寒冷的冬夜,更温暖了我的整个生命。屋外的寒风吹着树枝,敲打着窗子,发出可怕的声音,可屋子里的我在奶奶怀中安然入睡,做着香甜的梦……

奶奶会在我不好好睡觉的晚上给我讲大老虎的故事,她说,我如果还不睡就会被大老虎叼走,再也见不到妈妈。于是我就立马乖乖闭上眼睛睡觉。有的时候我不愿起床,奶奶就又给我讲大狐狸猫的故事(其实就是黄鼠狼偷鸡),她告诉我再不起床大狐狸猫就要把鸡偷走了,吓得我赶紧起来和奶奶一起去院子里的鸡圈旁数鸡,看看有没有被大狐狸猫偷走。就这样,奶奶用各种各样的故事来对付不听话时的我,当时小小的我全部信以为真,甚至直到现在,我还愿意相信奶奶讲的那些故事是真的会发生的,因为由奶奶的故事构筑的世界是童年的象征,美到我永远都不想离去。

奶奶有很多兄弟,她小的时候家中贫困,因此,作为家中唯一女孩,她被迫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哥哥弟弟们。奶奶并没有正式上过学,只读过几天夜校,能够写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些很简单的汉字,严格来说,奶奶是不识字的。尽管奶奶没读过书,可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来都不会和“没知识”有任何联系。她懂得如何将一粒粒种子从生发培植到收获,她认得田里的每一株植物甚至知道它们的特殊用途,她会纺线织布绣花、做棉被衣服鞋子,她能观天象知道天上很多颗星星的名字以及它们的传说,她会讲许多谜语还有神话故事,她不仅自制很多美味的食物还自制农具,她谙达农村复杂的人情世故能把一大家子维持的和和睦睦,她朴实善良常常接济村中的傻子,她极度豁达对任何事都看得开甚至从不惧怕死亡……奶奶懂得太多太多,她的这些知识是我读一辈子书也无法企及的。尽管她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可她在幼时的我眼里却具有魔力,仿佛只要有奶奶在,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一切都会令人安心。后来我长大了,奶奶也老了;我变高了,奶奶却越来越矮了,即便如此,奶奶在我心中依然有着别人无法替代的权威感。

奶奶的人生是一本厚厚的书,我只能在此用千余字写下与奶奶有关的点滴。只愿奶奶能健康长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让书中出现更多有我参与的情节,我会带奶奶去旅行,看看她从来没见过的草原和大海;陪她一起坐飞机,一起尝试她之前没有试过事情:我会把我许给她的全部诺言都变成可以实现的现实。我努力,并期待着……

                                                                                      (作者 郭晓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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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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